我国保险业的发展历程如何？未来我国保险业将如何发展？

(2019年9月26日中国金融首席记者孙芙蓉70周年系列专访)

若要总结我国保险业70年成功发展经验最重要的是开放。

记者：感谢您对中国金融杂志的独家采访。在新中国成立70年之际，作为保险业开放、改革和发展全过程的重要参与者和见证人，请首先谈谈开放在保险业发展中的作用。

王和：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回顾、思考和总结中国保险业的开放话题具有重要和特殊的意义和价值。回顾中国保险业的开放，从解放思想到探索实践，从内部开放到外部开放，从区域开放到全球开放，从市场开放到监管开放，从引进到走出去。2018年，中国保险业保费达到3.8万亿元，成为世界第二大保险市场。保险业总资产18.3万亿元，世界500强保险企业10家。

要总结中国保险业70年发展的成功经验，最重要的是开放。客观地说，中国保险业的开放一开始就存在意识形态争议。我记得当时的保险研究也讨论过一个保险或多个保险。因此，早期的开放通常是被动的，这是在怀疑、担忧和困惑中逐步推进的。理解随着探索和实践的逐步提高，站在今天的这个时候，我觉得一切都是必要的、必要的和必要的。

今天，在中美贸易纠纷日益激烈的背景下，有人提出，既然美国从事单边主义，是否应该相应调整开放的力度和节奏。但中国政府一再明确，中国将继续推进对外开放，实施更高层次的对外开放，促进全面开放新格局的形成。中国保险业的开放历程和成功经验也证明了开放促改革、改革促开放的基本逻辑和规律。面对未来，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更全面、更积极地开放，因为我们的开放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的发展需要。

回顾历史，坚持内部开放，为中国保险业未来的外部开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记者：与中国银行业的发展相比，保险业的发展路径相对独特，甚至起跑线也相对较慢，但随着开放和市场化的进程，后来发展非常迅速。1979年，中国人民保险公司中断了20多年。直到1985年，中国保险市场才被独家垄断。请谈谈打破保险业原有模式的垄断。

王和：事实上，新中国的保险业起步较早。1949年10月20日，国家批准成立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开始新中国的人民保险事业。但由于历史因素，我国保险业的发展可谓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曾出现过基本停办的情况。1980年保险业务全面恢复时，全国保费规模仅为4.6亿元，长期由中国人民保险公司独家经营。保险市场基本缺失，客观上导致了慢半拍的局面。

中国保险市场的开放首先是内部的。最初是1986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牧业生产保险公司的成立，标志着中国保险业独家经营时代的历史。随后，中国人民银行批准交通银行以保险部的形式开展保险业务，即太平洋保险的前身。平安保险公司成立于1988年，成为第一家地方和股份制保险公司。到目前为止，中国保险市场已经完成了第一轮开放，人太平的市场模式已经基本形成。

中国保险业第二轮开放始于泰康人寿保险公司、新华人寿保险公司、华泰财产保险公司、永安财产保险公司1996年。同时，根据1995年《保险法》分业经营的有关规定，中国人民保险公司成立了中国人民保险集团公司、中国人寿保险集团公司和中国再保险集团公司。第二轮开放完成后，初步形成了以国有保险公司为主体、多所有制企业并存、多市场主体竞争的保险市场格局。

坦白说，在我国保险市场发展初期，出现了一些不规范甚至恶性竞争的混乱，个别公司甚至陷入了经营危机和破产的边缘。但历史证明，这些都是成长的代价。要开放，我们必须面对开放可能带来的问题，但我们不能因为问题而害怕手脚，停下来，更不用说因为窒息而放弃进食了。改革开放的经验告诉我们，开放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问题只是需要进一步加强开放，促进改革来解决，我们不能简单地怀疑，然后否认开放。回顾历史，正是坚持对内开放，为中国保险业未来对外开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从国家层面来看，开放保险业不仅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但对于中国年轻的保险业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记者：保险业是第一个符合国际标准的国际行业。你觉得保险业率先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意义如何？

王和：对中国来说，保险是一种进口产品。因此，保险的对外开放是与生俱来的。历史上，自1805年英国人在广州成立第一家保险机构以来，西方列强将中国保险市场作为经济掠夺的重要领域。1937年，作为中国主要保险市场的上海，外国保险机构达到126家，而中国只有24家。保费每年流出235万英镑，占当时全国保费收入的75%，到1949年，外资保险市场份额已达62%。

今天，我们谈论的对外开放是指新中国保险的对外开放，是中国站起来的对外开放，不是过去，不是同一天。大多数人都有一种错觉，认为WTO这是中国保险对外开放的起点。事实并非如此。中国保险业对外开放始于1992年。在当时中美关系的背景下，中国批准了美国国际保险集团（AIG）其友邦保险公司(AIA)回到上海，成立友邦保险上海分公司，成为第一家进入中国市场的外国保险公司。之后，日本、加拿大、法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的保险公司进入，如1994年日本东京海上火灾保险公司在上海设立分公司。外资的投资方式不再仅仅是独资，还有中外合资模式，试点地区也从上海扩大到广州、北京等地。

当然，WTO毫无疑问，中国保险业对外开放的重要时点和节点，也可以说是难忘。记得中国谈判的关键时刻，西方国家坚持中国必须开放金融业，但中国金融业仍相对落后，金融涉及国民经济和民生，特别是国民经济和金融安全，因此没有开放条件，因此谈判陷入僵局。但从国家大局来看，入世是关系国家未来发展的大事，因此，谈判以中国承诺部分开放金融业，即开放保险业为条件，解决了中国入世问题，铺平了道路，确保中国于2001年顺利加入WTO。

从国家层面来看，开放保险业不仅是最后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对于年轻的中国保险业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压力。有一段时间，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一种黑云压城欲毁的感觉。这个行业的一个共同声音是狼来了和担忧。因为，当时中国保险业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是我们不知道如何面对，因为当时我们不知道外国保险业和保险公司长什么样，所以我们陷入了一种简单而盲目的恐慌，甚至是恐惧。

十多年过去了，今天当我们再次谈论当时的情况时，有一点光，因为中国保险业没有被狼吓倒，而是在狼舞中，成为世界第二大保险市场，中国保险公司占据绝对主导地位。因此，当总书记在2018年博鳌亚洲论坛开幕式上宣布中国保险业将进一步开放时，媒体采访了我，问中国保险业是否有压力，是否最好准备。我只是说，中国保险业现在正在考虑如何走出去。

回顾中国保险业的对外开放，尤其是入世的意义，我记得2001年11月12日，中国保监会主席马永伟一次次WTO高度总结和预见国际高峰年会：加入WTO之后，中国保险业的对外开放将从试点阶段进入全面开放的新时期，这将给中国保险业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保险市场的进一步开放，将加快外资流入和技术输入，促进中国传统产业升级和结构重组，促进国民经济和外贸发展，经济快速发展可以为中国保险业提供难得的市场机遇和广阔的发展空间，将扩大市场规模，增强承保能力，加剧市场竞争，促进国内保险公司更新产品和改进服务。同时，加快国内保险公司改革步伐，转变经营机制，建立适应市场竞争需要的现代企业制度，缩短与国际保险业的差距。进一步开放保险市场将改变我国保险业的增长模式。外国保险公司进入中国市场，将带来完善的内部控制机制、谨慎的经营原则和先进的经营理念，促进国内公司提高经营管理水平，加快保险增长模式的转变，建立新的业务增长点。

开放意味着建立和完善市场和企业体系，促进市场机制、保险监管和企业治理水平的不断提高，为我国保险业的可持续健康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记者：请谈谈开放给保险公司带来的经营理念和方式、风险管理水平、保险监管等变化。

王和：几十年来，回顾中国保险开放的历史，无论是内部还是外部，都证明了一个基本原则，即开放促进改革，促进发展，改革和发展进一步促进开放，是互为前提、基础和动力，是良性循环。开放意味着建立和完善市场和企业体系，促进市场机制、保险监管和企业治理水平的不断提高，为我国保险业的可持续健康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首先，保险公司是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市场内外开放，实际上对保险公司形成了外部压力，促进保险公司转变广泛的经营理念，加强公司治理体系和内部控制能力建设，全面提高承保、赔偿和客户服务能力。此外，重视保险信息化建设，通过保险技术创新，使企业在服务社会和客户的同时，实现自身有效的发展。

其次，从行业风险治理的角度来看，除了加强公司治理和内部控制外，还全面启动了第二代偿付能力监管体系整体框架（CROSS）”建设。在制度建设过程中，我们也以开放的态度充分学习和借鉴了欧盟的Solvency Ⅱ以及美国的RBC后来，开发了一种更科学的新兴市场偿付能力管理模式。该模式最大的特点是指导和规范保险企业的合理和科学管理，有效防范源头风险，成为全球保险偿付能力管理的中国解决方案，受到国际社会的高度评价。

三是建立了保险保障基金制度2004年，经国务院批准，中国保险业建立了集中管理、统筹使用的保险安全基金管理体系，率先在中国金融业建立了市场化的风险自救机制。2008年9月，中国保险安全基金公司成立。通过专业管理和专业运营，保险安全基金参与了问题保险公司的风险处置，有效遏制了行业风险，维护了保险消费者的利益。市场风险回归市场消化机制初步建立。2018年，中国保险保障基金余额达到1267.35亿元，成为保险业健康发展的重要稳定器。

内部原因无疑是主要和决定性的因素。外国保险公司需要仔细梳理和检查过去的道路，分析问题，调查原因，找到切实有效的方法和路径。

记者：现在我想问一下，你谈论中国保险市场已经开放了20多年，那么为什么外国投资在中国市场的发展仍然有点不令人满意，比如外国投资的市场份额仍然很低，这是什么原因，你能谈谈吗？

王和：是的，从中国对外开放的程度来看，已经不低了。比如从机构数量来看，外资保险公司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但从业绩来看，还是不尽如人意。原因不能概括为水土不服。在我看来，既有外部因素，也有内部因素，但内部因素无疑是主要因素和决定因素。因此，外国保险公司需要仔细梳理和检查过去的道路，分析问题，调查原因，效的方法和路径。

从总体看，首先，外国保险公司在中国的发展面临着时差问题，也就是说，中国的保险市场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如果我们简单地复制西方发达国家（母国）的先进经验，我们可能会成为不了解时间的人。其次，外资保险公司面临的更大挑战是识差，也就是说，由于中国市场的认知差距，很难与母公司达成共识，尤其是在发展战略层面。母公司有时总是自以为是，武断。外国保险公司的管理团队往往陷入内外交困境，难以展示自己的手脚和抱负。

此外，如何参与和分析中国保险市场发展的红利也是外国保险企业需要考虑的问题。例如，在中国保险公司海外上市的过程中，不乏西方保险公司的身影，如香港上市的人保财产保险（AIG）作为战略投资者，介入其中，很好地分享了中国保险市场的发展成果。事实上，就今天的中国保险市场而言，从股权结构的角度来看，外资参与中国保险市场的程度并不低。

香港保险最需要解决和突破的是概念和概念，然后解决发展模式和路径……”

记者：众所周知，香港一直扮演着中国对外开放桥头堡的角色。你认为香港保险在未来将如何与内地保险业协调发展，特别是在粤港澳大湾区的发展战略下？

王和：香港是中国保险业的摇篮，1805年是中国第一家保险公司 –建行成立后，由于各种因素，1841年迁往香港，开始了178年源源不断的发展历史，延续了中国保险的不断香火。香港保险具有突出的市场地位。香港的保险密度是亚洲第一，世界第六，亚洲第二，世界第三。香港保险业的发展使香港成为全球贸易中心和金融中心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香港保险在长期的探索、磨练和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其独特的商业和服务模式，得到了市场和客户的广泛认可。

香港保险发展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弹丸之地的时空限制，科技创新带来的最大突破是对时空的重新认识和利用。对于香港保险来说，这无疑是天赐良机。同时，粤港澳大湾区对香港保险也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机遇，但好机会只是一种可能，将可能变成现实，香港保险最需要解决和突破的是概念和概念，然后解决发展模式和路径，其核心充分利用香港的位置和机制优势，实现内外联系，发挥桥梁、窗口和媒体的作用。

首先，香港保险在时空再造方面具有独特的优势。作为前提，需要构建魔方思维。其核心是转和借思维，转意味着山不转水；借意味着借东风行船。就魔方思维而言，除了香港市场的面，我们还应该了解、研究和充分利用其他两个面，即大陆市场和海外市场。玩魔方，就是通过时空交错，特别是利用时差因素，借鉴、移植、整合不同市场的优势，形成互补、综合、先发、综合的优势。

其次，粤港澳大湾区概念的提出，无疑给香港保险业带来了新的机遇。粤港澳大湾区的基本逻辑和宗旨是开放、包容、创新和市场化。其本质内涵是建立一个共同的市场，建立一个经济社区，这与保险的逻辑、原则、目的和功能志同道合。在魔方思维的背景下，香港保险需要思考基于开放和包容的外延问题，即内外结合。

一带一路一带一路战略行动时，面临的一个突出问题是对风险管理和保险重视不够……”

记者：请谈谈中国保险业在一带一路建议中的作用和进展。

王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实施一带一路战略的过程中，沿线国家，特别是中国高度重视，各行业和企业采取行动，积极参与一带一路战略行动，具有热情高、行动快、项目多、投资大的特点。但与此同时，一个突出的问题是缺乏对风险管理和保险的重视，特别是缺乏对风险和保险意识的宣传和普及，缺乏对风险转移和保险安排的顶层设计和刚性要求，背后的深层原因是对风险的认识不够，尤其是风险的特殊性。

一带一路沿线涉及60多个国家和地区，涉及面广，情况差异大，复杂。其次，沿线国家多为新兴市场，经济金融体系相对脆弱。第三，由于历史原因，沿线国家的法制建设普遍滞后。第四，沿线一些国家，派别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也给社会带来了动荡和风险。第五，由于历史原因，一带一路沿线一些地区的社会保障状况相对较差。

保险作为现代社会的风险管理体系，应在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中发挥更大的作用，为一带一路提供全面的风险保障和服务，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在服务过程中，不仅要注重传统业务、产品和服务，还要创新理念，探索新模式，提供更全面、更专业的服务。具体来说，海上保险、工程保险、信用保险、责任保险等都很重要，但一带一路模式更重要，即真正发挥保险风险管理的优势，为一带一路项目和企业提供类似的投资风险保险整体风险解决方案，从根本上解决投资者和企业的担忧。

保险业要充分认识到一带一路战略实施过程中的重大责任，同时也要深刻认识到责任，不仅要有新的思路，还要有新的能力。保险业应利用一带一路的东风，有效增强责任感和使命感，继续推进支持一带一路建设作为深化改革的关键工作，全面提高行业的国际竞争力和全球服务能力，促进中国从保险大国向保险大国的转型。

面对未来，我们需要关注和建立人类风险管理社区，保险是人类风险管理社区的具体表现。

记者：最后，我想请你展望中国保险的开放、改革和发展。你如何看待中国保险业的未来，或者未来的关键是什么？

王和：这是一个大话题，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面对未来，中国保险业应继续坚定不移地加强对外开放，促进全面深化改革，这是中国保险业发展的唯一出路，也是唯一的出路。因为只有开放才能从根本上促进改革和发展。同时，改革和发展为进一步开放提供了更好的环境。同时，我们的开放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中国保险业本身和更美好、更辉煌的明天。

具体来说，我国保险业正面临着深刻的转型时期，将逐步从相对广泛的经营和初级发展模式向相对科学、合理、规范的经营时代转变。在这个时代，对保险业的要求将进一步提高。业务理念和管理能力都需要实现迭代发展。同时，技术授权将成为未来发展的关键词。因此，如何建立基于技术的核心竞争力至关重要。在此期间，充分发挥外资保险公司的管理和技术优势，共同推动行业转型升级，实现自身新发展。

改革仍然是未来的重要任务。近年来，在加大开放力度的同时，我国保险业全面深化改革。一是人身保险费率市场化改革，重点解决定价利率问题。二是商业车险费率改革，重点解决差异化定价问题。三是保险资金运用改革，重点解决拓宽渠道、规范管理问题。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改革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为进一步开放奠定了基础，但改革也面临着许多问题，特别是商业汽车保险费率改革。这些问题需要进一步加强改革面深化改革。

此外，防风险，特别是强调保险业姓保险仍然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近年来，在市场开放的背景下，保险业发展迅速，同时也聚集了一定的风险，特别是基于行业基本概念的风险。保险是社会风险管理的制度安排。因此，保险应更好地发挥风险解决、转移和处理的作用，而不是有意或无意地成为风险的制造商和聚集地。

最后，我想强调，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概念是中国对国际社会的重要贡献。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前提是利益共同体，利益共同体的基础是风险管理共同体。面对未来，我们需要关注和建立人类风险管理社区，保险是人类风险管理社区的具体表现。大数法则决定了只有更开放和更广泛，保险和人类风险管理的社区更加稳定和牢固，因此，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中，保险义不容辞，保险开放将成为大势所趋，势在必行。